【10H/0529叶王生日企划】清白之年 上

@叶王生日活动组 

雷且ooc慎,标题来自:朴树-清白之年

关于医疗专业的内容全是xjb扯的,不要较真。


王杰希睁眼的时候刚刚清晨五点,即使是在昼长夜短的暮春时候,窗外的天色也才刚刚有些泛青。

他当住院医的时候每次大查房前会把外科病区的病例看一遍,第二天五点起来再把重点病人复习一遍,那时每次被闹钟叫醒过来总会有几分钟头脑昏沉,后来他睡眠越来越轻,觉也少了,渐渐就不再有以前那种睡不够的感觉。

今天醒来却有种明显的肩背僵硬感,甚至腕部和手指也仿佛睡姿不良被压到一般有些隐隐发麻。他昨天并没有上手术台,按理不该有这种长时间精神紧张后的麻痹。

王杰希闭上眼,重新回忆起他的梦境。

这个梦——或者说这一系列的梦——已经“纠缠”了他将近一年,通常是发生在夜晚自己宿舍的单人床上,有时也在值班室小床或手术间隙小憩的办公室沙发上,发生在他每一个能稍算安稳的睡眠中。

这就像是一部叙事混乱的电视剧,主角是一个也叫王杰希的少年——说是少年也不准确,最近“王杰希”出现在梦里的时候已经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每晚在他睡梦中出现,打一场比赛或者仅是枯燥地对着电脑训练。

“王杰希”是一名职业电竞选手,打一个他从没见过的游戏,以他的观察来看,大约已经坚持五年多了——在梦里的那个时空,电竞选手的职业寿命似乎比他的世界里更长一些。

 

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还没推开诊室门就被拦了下来。

“师兄师兄,江——湖救急!”柳非惨白色的小脸一脸恳切,揣着个小热水袋佝着腰几步抢上来。

王杰希心里了然,“实在难受就早点回去,晚上你夜班?我帮你顶了吧。”

柳非恨不得扑上来亲他一口,触到他稍显嫌弃的目光才乖觉地放开,“过两天请师兄吃饭,介绍我朋友给你认识,绝对优质男,刚回国的海归哦。”

王杰希摆摆手敬谢不敏,径自进了门。他这位师妹关于“优质”的标准,怕是只在于一副皮相。从前那两回打着各类旗号给他拉郎的男嘉宾,都是从头精致到脚一看就是在同志圈颇受欢迎的款式。

王杰希虽然是个gay,但在挑选男人这件事上,好感往往出自于对于优秀同类的欣赏,标准颇为直男和世俗,但又极为苛刻且唯心,近些年还未能有真正入了他眼的。

 

大外科主任林杰去了外地会诊,工作量分摊下来,方士谦接了手术,王杰希替了专家门诊,带实习生则是柳非的事,但像今天这样的时候就得由王杰希顶班。

王杰希这会儿正领着实习生去查房,刚走到高级病房区,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可疑的巨响,仿佛有人发狠劲砸了什么东西,吓得一个本来还缺觉委顿的实习生瞬间精神抖擞。

王杰希皱了皱眉,犹疑了下还是没往前走,顺手推开了手边的病房门。前面那个方向只有一个病人,名字常常在新闻联播被提及,人前虽然总是肃着一张脸,但也没什么领导架子。突然发这么大脾气,贸然过去或许不方便。

王杰希刻意多磨蹭了些时间才慢悠悠往前面走,敲了敲门正准备进去,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在那一天的余下时间里王杰希时常回想起那一刻,反复审视自己的反应有没有破绽,表情有无崩坏或龟裂的缝隙,四肢有无僵硬,血压是否上升。然而无论怎么检验衡量都无法改变那一刻、那个当下他算不上隐秘的停滞,从头脑的短暂空白,到心脏以毫秒计的停跳——最外露的,无疑是他眼神里的空茫。

王杰希从未设想过与叶修的久别重逢。事实上,他以为他们的人生根本不会再有交集。可当不可能的事情真的发生时,未曾预料的思维局限就显现出来弊端——那位肝癌住院的首长姓叶啊,这是多么无脑的暗示,而他居然从未留意。

当他从那一片空白中缓过神来,走进病房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不久前剑拔弩张的痕迹——除了墙角纸篓里被砸碎花瓶的玻璃渣——但是出于对叶修和他父亲从前的紧张关系的了解,王杰希还是不由放轻了呼吸和脚步,谨慎地维护病房里小心收敛起戾气的氛围,简短又周到的完成了问诊和查体。王杰希并不知道他被实习生拱卫着离开的背影落在身后的人眼里,甚至有了一些仓皇的意味,仿佛仗着人多的掩护逃离的猎物。

 

王杰希晚上值班时就后悔了早晨轻易的心软,他一个同志,实在没必要对女同事太体贴。

叶修几乎是一脸理所当然地走进了值班室,随意打量了四周,却还没开口就被下了逐客令。

“你父亲的主治医生是林主任,想了解病情可以找他,如果有手术倾向可以找方副主任咨询,”王杰希取下了眼镜揉了揉眉头,其实他视力没问题,只是两眼大小不那么一致,第一次见他的人往往因此过度反应,戴副平光稍微遮一下,“不过林主任和方医生现在都不在,你想了解病情可以明天白天再来。”

叶修置若罔闻,将背在身后的保温盒丢在他桌子上,旁若无人地坐在对面,闲闲问起:

“你们林主任不是出差了吗?你作为他的学生,面对病人家属怎么能有抵触情绪。老爷子得的可是癌症,我多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

王杰希觉得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叶修的话尾几乎带出了一声分不清是疲惫还是伤感的叹息。然而下一秒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

“何况我又不是空手来。”叶修将保温盒往他面前推了推,只用眼神示意他打开。

其实不用开王杰希就已经猜到了。在寂静的夜晚里,饭盒的缝隙逸出的那一丝熟悉的香气格外诱人。又或许饭盒的保温层很好地工作着,内容物并没有给出任何嗅觉上的提示,但王杰希就是知道里面一定是高中围墙外那家生煎。从前叶修翻墙出去看戏,回来时总会给王杰希带一份鲜虾生煎。他们其实不在一个宿舍,甚至不在同一栋宿舍楼,学校又号称军事化管理,他一直没想通叶修是怎么通过门禁、宿管阿姨和紧锁的宿舍门把一份明显是违禁品的外食在下晚自习之前完好地送到他桌子上的。

王杰希没怎么费力就从短暂的回忆放空中抽离出来,打开了饭盒,一面仍然像最后的挣扎一般用筷子胡乱戳了戳,“我们有规定,不能收受贿赂。”

“怎么说话呢,这怎么能是贿赂,”叶修肃眉敛目,看起来倒有了两分他父亲的影子,那位曾经在战场上洗礼过的共和国高官,轻描淡写地杀伐决断,“我这明明是在追你。”

王杰希的筷子歪了一下,嘴角抿起一丝笑意,“他们说你去伦敦西区了,看来传言也不总是假的,演技进步很大。”

“你知道的,我哪会演戏,就是写了几个本子,卖得还过得去,”叶修也笑了,顺口说起自己旧年的经历,“混口饭吃哩——”

说着说着又唱起来,仿佛刚才真的只是戏瘾发作的玩笑。

王杰希恍然,他总算弄清楚这个习惯性体贴别人的毛病是从谁身上学来的了。

 

第二天在值班室小床上补眠时他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的“王杰希”去了那个电竞联赛的全明星,在那里意外出现了已经宣告退役的“叶秋”。他清晰地感觉到,当那个酷炫的游戏特效扫荡全场时,“他”重如擂鼓的心跳。

他突然开始羡慕梦境里的“王杰希”,如果他也像“他”一样,和叶修从未开始过,那久别重逢带给他的或许也是心悸,而不是无所适从的茫然。又或者说,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经年遗忘了的情绪。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面对年少的恋人不告而别的少年,被遗落在话剧社混乱又喧闹的氛围里,阴差阳错又狗血地成了全世界最后一个得知的人,却还得装作无事发生。

他是有天赋的人,又一直信奉着努力。大学时,哪怕是一场随堂小测他也会付出如同应对期末考般的努力,但凡他认定的目标,几乎从未有过失手。而那个孤独着不知所措的王杰希,是他近三十年人生里最无力控制的败笔。他从不愿意回想,也不愿重蹈覆辙。

 

所幸接下来几天他再没值过夜班,而叶修白天似乎总是很忙,也没再打过照面。

这天他有台手术,正刷着手,柳非又过来给了他一个惊喜。

“师兄你周六没班吧?”

“嗯,又要我顶班?”

“啧,你就不能想点好的。那天别出门啊,等我电话~~”

王杰希蹙眉看着她,一脸不解。

“就是前几天跟你说过的呀,优质股。”柳非两条眉毛几乎挤在了一起,一脸的嗔怪,“你怎么都不当回事啊。”

“……不去。”王杰希举着手转身就走。

“怎么能不去呢?”柳非两步追上,拿胳膊肘挡在他胸前,愣是拦了下来不让他走。

“不是,师兄你自己说说,从你成了我师兄以来,您身边有过人吗,没有吧?反正我是没见过。我知道师兄你不在乎这个,可您这是要成仙儿啊!”

“也不是说非要怎么样,你就见见,反正你一个人也没别的事,就吃个饭呗,我都跟人约好了!”柳非戴着口罩,话却密得跟子弹似的biubiu往他脸上蹦,在居委大妈和撒娇师妹间无缝切换,王杰希完全无力招架,眼睁睁看着她又撂下句叮嘱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王杰希前一天晚上少有的没做梦,睡得沉了,早上急匆匆地没吃早饭,下了手术闻多了消毒水味出来有些胸闷。他走到露台上准备吹吹风,拉开落地窗才发现有个抽烟的邻居。又一看,嘿,这人背影有点眼熟。

叶修听见动静回过头,冲他微笑了一下,低头灭了烟,再抬头时已经抿干了神态里的疲惫和那种说不上来的失落。

王杰希没忍心掉头就走。沉默地陪他吹了十分钟穿堂风,然后各自离开。

叶修以前很少提及他家里的事,一是因为家境特殊,二是因为和家长的紧张关系。他爸早些年脾气手腕都硬,治家如同治军,敲打得两个儿子反骨铮铮。后来不知是年纪上来了,还是在实践中领悟了高压政治不可取,整个人松弛下来,家庭氛围宽和许多,仕途上居然也更为平顺。

不过这都是很后来的事了,叶修读高中时,家里一个男人两个半大小子,一个比一个头皮硬。叶秋还好,除了离家出走外没什么特别的理想,为了实现这个伟大志向表面上一直假装乖乖牌,几乎没和铁腕政权发生过正面冲突。叶修也装过,但他一贯懒散,耐心消磨完以后几乎是照着他爸的理想模板反向生长,从头到脚无处不被反对。不过叶修对于抵触的事情耐性不够这一点倒是完全遗产自他父亲,在数次被挑战上限之后,他爸直接把他打包扭送到国外。

王杰希后来想过,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手段是不是与叶修的早恋有关。叶秋说过,他爸威胁他们时总是说要把儿子交给部队,送到最边远的地方去。而发配到国外却不像惩罚,更像是为了和国内的某种联系造成地理上的隔绝。

当时王杰希站在百老汇一家已经售空了票的剧院外面,剧场内即将要开演一出大西洋东边舶来的戏剧。他看了看海报上叶修的署名,再抬头看看纽约的夜空,突然被回忆的涨潮淹没过心口。他安静地离开。这些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既无聊又没有必要,他以为这之后他们再不会有交集,也不愿回忆自己的难堪。

但他想他还是为叶修高兴的,他终于还是去做了想做的事,而且做得很好。

 

那之后他就把叶修完全忘了,忘得十分彻底,以至于这位叶姓领导人第一次来他们这儿住院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过一丝联想的念头。即使现在去回想,记忆也很平常。

那时他还在读研,作为实习生跟踪着林杰的每一个病例。他大概记得那次发现得早,并不严重,直接在一个并不必要的脏器上割掉了肿瘤。那甚至都不是什么值得他观摩学习的手术,只不过因为病人身份特殊才让林杰格外上心一些。

这次的复发却不同。

叶修哥俩是晚来子,老爷子现在已经实实在在地当得起这个“老”字了。林杰给的意见是保守治疗。

可是这世界上即使是明文法律也不能保证规则的正常运作,医嘱当然更不一定能被执行。

人说老来小,叶老爷子自认人生里极少见保守两个字,年轻时不怕吃枪子,老来也不能怕挨刀子。


住院部的大天井是个极精致的中式庭院,挖了条人工小溪,山石花木堆砌,移步易景,当年花了医院大笔重金,也确实收到了不错的成效,是市区热门的免费拍照取景地。

王杰希从住院部出来,要穿天井往门诊楼去,过了木桥转过太湖石假山,一人高的盆景罗汉松后面忽然转出来一个男人。

叶修当然又是躲出来抽烟的,靠近了闻得到衬衣领口散发出来男香的淡淡麝香和烟草混合的气味。

“忙?”叶修上前半步,在青石板路边的灭烟器捻熄烟头,不着痕迹地挡了路。

王杰希无奈,跟着他回头,走到葡藤架下坐定。

叶修又点了支烟,仍然有一段不短的沉默。王杰希忽然觉得轻松很多,原来叶修也并不是他一向以为的那样八风不动。

他少年时最初就是被叶修的这种无所谓吸引,不是那种叛逆中学生的一意孤行,叶修始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且不会被任何人影响。当然也包括他。

“你怎么会想到去学医呢?”叶修用一种很平常的故人叙旧的口吻说起,“我以为你会去美院,再不然也是读建筑。你那么喜欢画,当年你画的那些布景,方锐说他们后来都没舍得扔。”

王杰希沉吟片刻,“画画,太不可控制了。”

“那时候我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为了生存我必须画很多违背我意愿的、甚至让我觉得被侮辱的东西,我能不能接受。”王杰希目光缥缈,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思索,“我做不到。我得保全住自己,尊严啊信念啊什么的,我不能把这些扔掉。相比喜欢的,我会选安全的。”

“医院也不安全啊,我第一次来的时候,门诊那边不还有一堆拉横幅静坐的,好像说还打伤了两个护士。”叶修又抽完一支,没再点。他谈论起严肃的社会议题,仿佛只是在说中午的菜有点咸。

“嗯,是我失策了。”王杰希神情却柔和下来,甚至嘴角勾出点自嘲的笑意。

“你总是容易剑走偏锋。我记得以前小高去参加竞赛没自信,你就故意做错题输给他。”

“可他后来还是没拿奖,这件事你是对的。但你也不是永远都对。”

叶修忽然换了话题,“你觉得他应该做手术吗?”

“……我不知道。”

叶修笑了:“换成别的病人你也这么说?”

王杰希皱着眉,“综合来看,林老师的方案是最合适的。但是,你和你父亲……”

“你觉得我应该顺着他?”

“其实,”王杰希深吸一口气,再如释重负般吐出来,“我并不认为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只能以控制为主要治疗目的的程度。如果手术的话,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在保留基本肝功能的前提下切除病灶。”

叶修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如果患者不是你爸,我觉得林老师也有可能会建议手术,”王杰希自顾自接着说,“院方也有压力,如果手术效果不如预期,或者出什么意外……这也很有可能。”

叶修盯着他的脸,仿佛在用目光测量他眼角下垂的弧度。半晌说道,“突然觉得你做医生也挺不错的。”

王杰希转头避开他的目光,用平稳没有波澜的口吻继续说,“如果你最终决定做手术,我个人建议方士谦主刀。”

“哪有我决定的份,谁能拗得过他啊。”

“其实你也差不多。”

叶修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我要是说我没怨过他,你会怎么想?”

王杰希觉得对话无法继续下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叶修站起身,气定神闲地伸了个懒腰。

“如果我爸是你的病人,你会建议手术吗?”

王杰希犹豫了会儿,正想摇头,叶修却说:“你一定会的。”

“因为我一直都比你自己了解你。”


周六王杰希没班,却被拉去急诊帮忙。附近国道上出了连环车祸,伤者就近都送了他们医院,人仰马翻一整天。

王杰希回宿舍换了衣服洗了澡,正要去食堂,刚出门就被柳非拦了,直接拽上了车。

等他一头雾水地被拖到目的地,定睛一看,两眼一黑差点气晕过去。

柳非和她男朋友显然业务熟练,走流程般介绍了双方就乖觉地找借口溜了。等两人身影转出西餐厅的大门再也看不见,叶修极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王杰希一天没吃过东西,又累又饿又有点难堪,黑着一张脸冷冷地望着他。

“看来你爸手术已经安排好了,闲到都有工夫出来相亲了。”

叶修乐不可支,“冤枉啊,今儿真是巧了。”

“本来你现在见的的应该我大学同学,也是我们公司的。谁知道那哥们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出了点车祸把腿撞折了,你同事男朋友才求我来顶缸,非说要是鸽了这次他女朋友也就吹了,我这是体恤下属啊。”叶修越说越觉得好笑,“你要是还想见原来那位,我带你去?这会儿人正在你们医院躺着呢。”

他说这一大段话的工夫,王杰希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又变回一团青黑,站起身就走。叶修还不依不饶,“真要去啊?诶等等我开车送你。”



tbc


今天写不动了,这篇是 @洞!洞!洞! 太太的点梗所以会写完的。

另:循环了一夜的清白之年,推荐给搭噶!

我叶生日快乐,你永远享有我的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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